南开大学陈志强教授主持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古代巴尔干地区国家、民族、宗教问题研究》(批准号为02叠厂厂004)最终成果为专着《巴尔干古代史》。课题组主要成员有:沉坚、哈全安、叶民、徐家玲、张绪山、郑玮。
近一个世纪以来,巴尔干半岛爆发了多次战争,甚至成为第二次世界战争的导火索地区,几度引起全世界的高度关注。这个地区何以成为国际“热点”,何以在近现代国际政治格局中成为最不稳定的地区之一?这些问题的答案必需到巴尔干半岛的历史中去寻找。但是,长期以来,有关巴尔干半岛的书籍大多涉及其近现代史,涉及该地区古代史的书籍极为少见。而缺乏对巴尔干地区古代中世纪历史的了解,就无法深刻理解该地区的现实问题。
该成果着力于探讨巴尔干半岛古代历史的发展,全面论述该地区主要民族的形成与发展、主要宗教信仰的传播、主要民族文化的出现和成熟,特别是该地区古代中世纪政治格局的变动。其涉及以下部分:巴尔干半岛的自然和人文生存环境、古代希腊罗马的文明遗产、拜占廷帝国统治初期哥特人和匈奴人对半岛的入侵、早期斯拉夫人和阿瓦尔人的迁徙、第一个斯拉夫人国家保加利亚王国的兴起和衰落、俄罗斯人与匈牙利人入主巴尔干半岛企图的失败、其他斯拉夫人民族国家的形成、拉丁十字军骑士对巴尔干半岛一体化发展的破坏、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对巴尔干半岛的征服。
该成果不是一般性地罗列历史事件,而是根据巴尔干半岛历史发展的阶段性,以不同民族在不同时期成为巴尔干半岛发展主角为描述重点,突出论述各个时期历史发展的主要线索,并突出每个阶段的重要特征。巴尔干半岛的问题是复杂的,其原因在于半岛的历史是复杂的。该成果力求尽可能再现这样一个复杂的历史过程及其多方面的因素。
人类最初进入巴尔干半岛的时间可以上溯到20万年以前,而后早期人类沿陆路逐渐南下到半岛南部的伯罗奔尼撒地区,从此,揭开了人类开发巴尔干半岛的历史。古代希腊人首先在半岛南部及其附近海域建立了城邦国家,天才的古希腊人在其绚丽多彩的生活中创造了杰出的精神文明,并使这个文明能千古不朽,成为世界的文化遗产,这一光辉文化遗产成为巴尔干半岛后来发展的良好开端。罗马时代,巴尔干半岛发生了根本性的变革。巴尔干半岛被罗马军队以暴力强制纳入罗马行省体制,尽管罗马人对半岛各个地区进行的征服残暴程度不同,半岛各个地区屈服于罗马统治有先后之分,且半岛被分划为不同的行省,但是整个巴尔干半岛第一次被整合在一个统一帝国的强权下。古希腊时代半岛北部和西部地区人迹罕至的现象得到了改变。与古希腊时代外部世界物质资源大量涌入半岛南部地区的情况截然相反的是,罗马征服使巴尔干半岛成为罗马人统治剥削的对象,资源外流,地区生存环境进一步恶化。同时,巴尔干半岛政治经济和宗教文化中心区北移,从半岛南部、爱琴海和东地中海迁移到半岛中、北部,罗马征服彻底改变了半岛的政治版图。阿提卡、伯罗奔尼撒、马其顿等巴尔干地区原有的中心区都丧失了原有的地位,半岛作为罗马统治的殖民地和附属部分,按照罗马行政当局的行省规划重新布局。从意大利半岛向东,自伊庇鲁斯经马其顿和色雷斯直到博斯普鲁斯海峡一线成为最重要的中心区,因为这条路线是罗马进军西亚各“东方”行省的咽喉要地。随着拉丁人政治统治地位的确立,古希腊时代的宗教和文化也退居到次要地位。
拜占廷帝国统治时期继承了古典文明遗产,沿袭古罗马帝国的政治传统,并将基督教作为国教。这个以君士坦丁堡为中心,以巴尔干半岛色雷斯地区和小亚细亚地区为腹地的帝国将黑海—博斯普鲁斯海峡—马尔马拉海—爱琴海—东地中海一线作为帝国的轴心地区,在长达1100余年的时间里,被动地应付着从北方入侵的游牧民族。这些民族包括哥特人、匈奴人、斯拉夫人、罗斯人、保加尔人、哈扎人、马扎尔人、蒙古人等。随着拜占廷帝国实力的变动,其中一些民族被驱逐出巴尔干半岛,而另一些民族则从此定居在巴尔干半岛,不仅改变了半岛的民族成分,而且逐步发展形成了保加利亚人、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罗马尼亚人、阿尔巴尼亚人等民族国家。这些民族国家虽然形成和崛起的时间有早晚,与拜占廷人的关系亲疏不等,有的甚至在其实力强盛之际与拜占廷人争夺巴尔干半岛霸权,但是纵观历史,拜占廷帝国仍然比较稳定地长期控制半岛地区的主导权。拜占廷帝国的政治模式、宗教信仰、文化价值、生产技术和生活理念成为这些民族国家仿效学习的榜样,拜占廷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的政治、经济、宗教、文化中心地位始终未发生动摇。拜占廷文化不仅改变了这些民族国家的文明化进程,而且塑造了一个东正教世界。然而,尽管拜占廷帝国试图将这些外来民族纳入拜占廷文明体系内,进而将他们强制变成帝国的臣民,但是,由于拜占廷帝国实力的持续衰落,这一计划难以真正实现。特别是13世纪初的西欧大规模殖民运动彻底粉碎了拜占廷人统一半岛的理想,西欧十字军骑士对拜占廷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的征服和在拜占廷帝国疆域内推行西欧封建制度,完全终止了拜占廷帝国整合巴尔干半岛的事业。15世纪奥斯曼土耳其人对巴尔干半岛的军事征服,取代了拜占廷帝国主宰半岛的霸主地位,从而揭开了半岛历史新的篇章。
拜占廷帝国统治时期只是巴尔干半岛文明史的一个阶段。从半岛开发之初直到今天的数万年间,拜占廷人对巴尔干半岛的经营只有千余年。然而,正是在这个时期,巴尔干半岛被纳入由拜占廷人开创的东欧东正教世界,也是在拜占廷帝国统治下,巴尔干半岛形成了多民族的政治格局。巴尔干半岛这个山水秀美、海岛多姿的历史大舞台,在拜占廷帝国时期上演了无数动人心魄的戏剧,拜占廷人、保加利亚人、塞尔维亚人、土耳其人先后扮演过舞台的主角。拜占廷人力图统一巴尔干半岛的种种努力都化为历史的泡影,直到人类社会迈入近代的门槛,巴尔干半岛如同整个欧洲一样,成为诸多实力相当的民族比肩而立的“大拼盘”,成为世界上最缺乏地区一体化内在动力和政治、经济、宗教、文化等多种因素最复杂化的地区。古代巴尔干半岛留下的不仅是包括半岛最南部的希腊人、控制博士普鲁斯和达达尼尔两海峡的土耳其人、占据多瑙河南部地区的保加利亚人、占据多瑙河以北的罗马尼亚人和摩尔达维亚人、占据潘诺尼亚平原的匈牙利人、半岛西部的阿尔巴尼亚人、马其顿人、南斯拉夫人、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斯洛文尼亚人等大小民族在内的政治格局,而且遗留下大量无法解开的树族、宗教、文化“死结”。拜占廷人不自觉的巴尔干“一体化”计划遭到多种外来力量的破坏,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来继续强制进行的巴尔干“一体化”则因宗教文化差异过于悬殊而失败。在巴尔干半岛狭小的空间里聚集着许多利益各异的民族,他们对半岛地区有限的物质资源展开了多种形式的长期争夺,在近代国际关系体系建立之前的古代中世纪,武力是决定民族地位的唯一方式,任何软弱和失败都意味着灭族之灾,因此民族意识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不断得到强化。
在一个自然环境与人文生存空间多样性极为突出的地区,社会生活和民族多样性成为该地区内在的特点,与此相关,政治分裂则是其必然的外在表现形式。而统一则是一种外来的强制性力量,是与该地区本质特征不相符合的“人为”意愿。在古代,多瑙河以南和希腊以北的巴尔干半岛长期处于未开发状态,少量山地民族活动在靠近平原的山坡地带。直到罗马人征服巴尔干山脉南部地区后,才迫使生活在当地最北部的达吉亚人北移到山区。拜占廷帝国时期是巴尔干半岛整合开发的时代,这个帝国作为推进半岛统一的力量,依靠政治军事暴力和宗教文化融两种手段强行实现其统一半岛及其周边地区的事业。拜占廷帝国所做的第一次统一半岛的努力最终以失败结束,随之而来的是奥土曼土耳其人进行的另一种统一进程。土耳其人的征服战争是近代意义上的统一行动,它虽然发生在15世纪,但是在攻城战中使用的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火炮则标志征服战争属于近代历史的范畴,它最终还是失败了。显然,巴尔干半岛缺乏统一的内在动力,也缺少作为统一发展的内部联系。该成果认为现代巴尔干半岛分裂的原因植根于半岛古代历史之中。今天的巴尔干半岛内部联系仍然极为脆弱,仍然缺乏“一体化”的内在动力,现实的共同利益仍然不能消融历史留下的隔膜,也无法填平历史造成的巨大鸿沟。因此,巴尔干半岛一体化的未来只能依赖外来力量,只能在欧洲一体化中完成。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巴尔干半岛仍将继续保持其多样性的特点,其内部复杂的矛盾仍将无法克服,巴尔干半岛仍然是个随时可能点燃的火药桶。
(责编:陈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