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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中国文学语言变迁史

——《20世纪中国文学语言变迁史》成果介绍

2011年05月15日16:44

  华中师范大学张卫中教授主持完成的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世纪中国文学语言变迁史》(批准号为04叠窜奥040),最终成果为同名专着。

  从“五四”到新时期,汉语文学语言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本成果依循文学史的线索,探索和梳理了在近百年历史中汉语文学语言发生的变化,将近百年汉语演变历史分成叁段:现代文学30年,建国后前30年(1949-1976),新时期至今。



  从语言本体论角度讲,“五四”时期的语言变革意义深远,主要有两个方面。首先,人的存在就是语言的存在,语言是人的本质属性之一;人创造了语言,但同时也被语言所控制。前人的认识,经过整理以后,积淀、保存在语言中,后人则在语言中接受前人的认识与判断,人的任何认识都必定受到语言的影响。“五四”时期,汉语实现了从文言到白话的转换,其实这背后更重要的是汉语的欧化,即将西文的一套观念、思想和价值体系移植到汉语中来。“五四”时期,正是语言的置换隔断了中国人与旧思想的联系,将来自西方更先进的思想观念引进到中国来。因此,“五四”前后,中国思想文化领域中的斗争其实更多地是一场语言的斗争。因为语言能够保存某种思想与意识形态,能够先入为主地影响人们的判断与认识,因此,接受何种语言往往成为一个民族寻找前进路向中最重要的选择。“五四”时期,中国人选择了现代汉语(经过欧化的汉语),这其实也就是在整体上选择了现代性的发展路径。“五四”时期,在文学现代化之前,其实首先要有一个语言的现代化,语言现代化是文学现代化绝对的和不可或缺的条件。

  其次,20世纪初,汉语书面语经过欧化以后,其结构形态也发生了较大变化,如复音词大量增加、句子的延长以及复句的关系也变得更加复杂。汉语结构形态的这种变化,看似平常,但对文学表达却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古代汉语,包括旧白话一个重要的缺点是语义凝缩、语气急促,叙述是“概述式”的,在表意上则“能叙述而不能描写”。中国古代小说,不论长篇还是短篇,大都是情节的概述,很难深入细腻地描绘生活。而现代汉语从某种意义上则是一种新的思维方式,与古代语言力求概括与精炼不同,它追求的更多的是一种分析性。同样的语义它力求把它掰开揉碎,把对象的每一个纹路都表现出来。现代白话与古代白话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它的分析性,以及由此而来的丰富、曲折、精密以及逻辑上的严谨。现代汉语与现代小说是并生的,没有现代汉语就不可能有现代小说。

  “五四”时期首先有一个成功的语言转型,其后文学也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在一个不太长的时间里,中国文学就成功地实现了与世界文学的接轨;刷新了各种文学体式的面孔,提供了不同于古代的新式小说、诗歌、散文和戏剧,涌现了一大批在文学史上具有经典意义的作家和作品。当然,20世纪初,汉语文学语言经历了一场“整体”变革,“五四”以后,它虽然已经基本具备了“现代”的性质,但是它还要将各种语言资源进一步整合,特别是因为受翻译语体的影响,它身上还有许多“异质”因素,这些情况都使新生的现代文学语言一定要经历一个淘洗的过程。在“五四”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即便在最有天赋作家的作品中,也能够看到他们在使用新式语言的艰难和生涩。



  建国后前30年(1949-1976)文学语言发展的成绩在以往很大程度上是被低估了。低估的原因就是有的研究者误把语言的成就完全等同于文学的成就,认为“十七年”和“文革”过多受到政治的束缚,成就不大,因此文学语言同样不可能有很大的作为。而实际上,文学语言与文学的进步虽然息息相关,但是文学语言还有自身发展的规律,在创作之外有些东西对文学语言的发展同样能产生重大影响。

  从20世纪文学语言的建构过程来看,建国后,普通话的推广对汉语文学语言的发展其实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新中国成立以后,一种超方言的普通话得以建立和推广,中国文学因此得到了一种可以在全国范围内使用的通用语言,作家不必再为不同方言区交流的障碍而忧心忡忡,而这正是新文学几代作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另外,我们也不能怀疑“十七年”作家在艺术和语言上探索的真诚与努力,虽然多种风格的探索并没有得到鼓励,但是在现实主义范畴中仍然有一个如何更好地使用语言的问题。有一批作家仍然在非常严肃地思考如何提高语言水平的问题。在那个时代,孙犁的《风云初记》、柳青的《创业史》、杨沫的《青春之歌》等都显示那个时代的文学语言仍然是处在一个较高的水准之上。它们在表现的多样性方面虽然没有很多的拓展,但是在语言的协调与融合方面比叁、四十年代小说的语言还是有了明显的进步;在表现的细腻与复杂方面也不弱于现代小说,而这批作品中已经基本不见了硬性欧化的印记。把这30年看作从现代文学向新时期文学一个必要的过渡,应当没什么问题。



  新时期是继“五四”以后第二个大开放的时代,也是文学充分发展和繁荣的时代。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现代文学语言已经比较成熟。特别是经过新时期之初的恢复和探索,到了八十年代中期,文学语言又是一片新气象。拿八、九十年代的语言与“五四”时代做一个比较,百年汉语文学语言的演进的实绩清晰可见。

  首先,新时期作家驾驭现代语言显示出更多的熟稔、老道与轻松。经过半个多世纪的磨合,汉语文学语言已经成为一个有机整体;它已经充分吸收多种语言资源,特别是吸收了翻译语体的优点,而又过滤了那些与汉语表达习惯格格不入的过分欧化的杂质。

  其次,新时期作家创造了许多具有特殊风格的语言。拿新时期与现代文学语言做一个比较,最直观的感觉是现代文学语言在整体上比较朴素、平实;多数现代作家对语言的企求就是清楚、明白地反映生活。现代作家当然也有自己的个人风格,像鲁迅的凝练与瘦硬、郁达夫的清楚与畅达、巴金的酣畅与汪洋恣肆、老舍的幽默与平实、茅盾的精密与严谨、钱钟书的调侃与诙谐等;但这些语言都还是以反映生活为目的,整体上没有超越对生活的依附;朴素、平实是它们的共同特点。在新时期这种情况有所不同。虽然多数作家的语言仍然以叙事的清楚为目的,但是在很多一流作家笔下,语言的独立性和自指意义被突出出来。这些语言或浓丽厚重,或虚幻飘渺,或陌生怪异,它们似乎脱离了表意的实用性,而成了语言自身的炫耀与表演。有些小说甚至显示出中国古典诗歌那种美轮美奂的质地与色彩,体现了汉语表达中非常高的境界。八十年代以来,新时期作家进行了非常多的语言探索,莫言、余华、苏童、贾平凹、王朔、王小波、林白等都显示出非常特殊的个人风格。
(责编:陈叶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