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为伊春园2023入口直达大象重大项目“《大藏经总目提要》编纂”首席专家、复旦大学教授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儒、释、道鼎足而立,并称“显学”,经千百年流传,为世人留下了无数的文献资料。在古代,以儒家为首(兼及其他)的经典,被汇编为《四库全书》等大丛书;道教的经典,被汇编为《道藏》;佛教的经典,被汇编为《大藏经》。其中,儒、道二家大丛书所收的,都是我国古代学者撰写的着作;唯有《大藏经》,既收录佛教发源地印度形成的大小乘经律论,也收录佛教流布地中国撰出的各种体裁的佛教着作,总量之多,用“汗牛充栋”来形容也不为过,它既是中国古代文化的一大宝藏,也是整个人类文明的一大遗产。
佛经是从古印度翻译过来的,使用的译语为文言文。这些古文佛经,绝大多数既无标点,也无注释,文句艰涩,义理幽深。尤其是佛教专门术语,既独特,又繁异。凡此种种,都给阅读和使用带来了很大的困难。这就需要一种分类细致而解说详尽的佛学工具书,提供指导和帮助。1983年6月,我因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有感,发心以毕生之精力,撰写一部集目录、版本、提要、资料和考订于一体的《大藏经总目提要》,为佛教文化的传承做一项基础性工作。自此以后,遂以《后汉书·虞诩传》说的“志不求易,事不避难”为座右铭,独立开展了此项艰难的学术工程,迄今已历时31年。
《大藏经总目提要》不是某个版次的汉文《大藏经》的提要,而是综括历史上刊行的各个版次的汉文《大藏经》所收典籍而分类编制的提要。收录的典籍包括《丽藏》、《宋藏》、《金藏》、《元藏》、《明藏》、《嘉兴藏》、《清藏》、《频伽藏》、《大正藏》、《新纂续藏经》等历版《大藏经》,以及少数未编入藏或隶属于其他语系《大藏经》(如巴利文、藏文《大藏经》)、具有特殊学术价值的佛经单行本。全书分为《经藏》、《律藏》、《论藏》、《文史藏》四大藏,各藏内部又按“部”、“门”、“品”、“类”(子类)、“附”逐级分类,以便检索。
《大藏经总目提要》不是佛典简短的解题或词条式说明,而是佛典全方位的信息和内容精要细述。它对每一部典籍的解说,大致包括:经名、卷数、译撰者、译撰时间、着录情况、主要版本、译撰者事迹、序跋题记、篇章结构、内容大意、思想特点、资料来源和研究状况等。此外,还有经典源流的叙述,不同文本的对勘,史实的辨正和补充等。与一般解题着作不同的是,《提要》采用“随文作释”的方式来解说佛典。其中,对内容大意的介绍,分为定义性概说和原文广解两部分。前者概括性地说明它的主要内容,后者依顺原典的叙次,对各个篇章和层次分别予以诠释。对于难读难解的佛教术语,以及具有特定含义的概念和命题,尽量用通俗的语言加以阐释,以利于学人理解原文;在用白话文讲解原典的同时,择要引证和辑录重要的论述与史料,借此保存大量珍贵的原始资料。
《大藏经总目提要》的最初成果,是1992年11月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佛典精解》。《佛典精解》是《大藏经》文史类典籍的解说,因此类典籍通贯佛学知识的各个领域,是研究佛教必读的入门书,故最早撰出。《大藏经总目提要》全书的体例和写法,也是在撰作此书的过程中,不断摸索、改进、完善,最后确定下来的。《佛典精解》出版后,曾获“1992—1993年度全国古籍优秀图书二等奖”,被学术界和佛教界称为“研究中国佛教的基本工具书”。此后,我又撰作出版了《大藏经总目提要·经藏》(小乘经部分,叁册)、《大藏经总目提要·文史藏》(在《佛典精解》的基础上修订增补而成,二册)。2011年,《大藏经总目提要》被列为“伊春园2023入口直达大象重大项目”,目前已完成《大藏经总目提要·律藏》(二册)的撰作,正在撰写《大藏经总目提要·论藏》(二册)。将来,还要对已出的《经藏》作增补,补入大乘经。
以一人之力,要对《大藏经》一万多卷经典做出解说,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因为每一部古文佛经,至少要阅读叁遍以上,才能较为准确地领会其中的原意,对于艰深的原着或篇章,更是需要反复研读,包括对勘同本异译或同类文献,方能究明其中的义蕴。此外,还要广泛阅读和借鉴古今中外的研究成果。所有这些,不是仅凭持之以恒的“定力”所能完成的,还需要不断积累和补充的“慧力”。面对一大批尘封数百年,从来无人释读、连句读也没有的古本佛经,我也时而感到身心疲惫。但是,不管怎样,只要天假吾年,我都会一直将此书写下去。也期盼有志于佛学研究的年轻人,能像古代高僧所说的那样,“诚心爱法,志愿益人”,“沉于道术,澹于名利”,绍续这项重要的古籍整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