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为伊春园2023入口直达大象项目“荀子诗学研究”负责人、河南理工大学副教授
是中国文化的,也是中国文化精神的确立期,先秦儒家的诗学观是中国诗学理论的光辉起点。荀子作为先秦儒家乃至先秦诸家的集大成者,他的思想确立了中国传统的诗学观与文学观,对中国文学史、诗学史影响深远。充分吸收与借鉴荀子的诗学观,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并用其合理与科学的思想内核为当下的文艺创作与批评服务,对于繁荣发展社会主义文艺,意义匪浅。
“明道、征圣、宗经”叁位一体的诗学观
文学是人学,最终目的是促进人的全面解放与发展。因此,文学艺术既不是现实的装饰物,更不是一种消遣,理应承担一定的社会重责。荀子充分肯定文学艺术对个人与社会的作用,明确提出了“明道、征圣、宗经”叁位一体的诗学观。“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诗》、《书》、《礼》、《乐》之归是矣。”圣人是最高的体“道”者,故一定要“以圣王为师,案以圣王之制为法”,因而要“征圣”;“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诗》、《书》等经典典籍是圣王观点和思想最科学、最经典的经验总结,“《礼》之敬文也,《乐》之中和也,《诗》、《书》之博也,《春秋》之微也,在天地之间者毕矣!”天下的学问全部囊括其中,故为学要“始乎诵经”,因而要“宗经”;经典之所以为“宗”,根本原因是其中所蕴含的“道”,“道”为最重要、最终之依归,故文章应该以阐明“道”为旨归,因而要“明道”。何谓“道”?“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人道就是礼义之道,即中国传统的礼文化与礼仪规范,其中包含着孝、悌、忠、信、礼、义、廉、耻等优良的文化传统,这些都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荀子认为,文艺不是空洞的“纯文学”和单纯的感官娱乐,文以载道,文艺应该有承载性和思想性。当代文艺创作应该在汲取中国优秀文化传统的基础上,传播当代价值观念,体现中华文化精神与中国人的审美追求。
“情文俱尽”与“称情而立文”的情文观
文艺不但要有思想性,能够感染人、打动人、教育人,还要有完美的艺术形式、结构及表现技巧,准确而生动地反映生活、表现思想感情和认识,吸引观众目光,抓住观众心理,即要有较高的艺术性与观赏性。如果没有艺术性和观赏性,不能吸引人、愉悦人,即使思想性再强、内容再深刻,也很难让观众接受。荀子在讲到语言艺术的时候说:“言语之美,穆穆皇皇”,也就是说,言语要端庄盛大而美好,悦耳然后才能悦心、悦意。美的文艺不但要有充实的内容,还要有优美的形式。“凡礼,始乎税,成乎文,终乎悦校。故至备,情文俱尽。其次,情文代胜;其下复情以归大一也。”也就是说,最完备的礼乐要做到“情文俱尽”,“情”指的是礼乐的思想性,“文”指的是礼乐的艺术性与观赏性。“文理、情用相为内外表里”,“情”是内、是里,“文”是外、是表;“情”是根据,“文”是仪式;“情”是内容,“文”是形式;“情”本身是无形的,“文”是具体可感的。因此,没有“情”,礼乐就没有灵魂;没有“文”,礼乐就没有完美的肉体。如何做到“情文俱尽”?这就需要“称情而立文”,即根据“情”的需要创造适合的“文”,根据内容的需要确定艺术表现形式。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刘勰认为,情感是文章的经线,文辞是文章的纬线;只有经线正了,用纬线才能织成布帛;只有情感确立了,才能选择恰当的文辞。现在的许多作品,过分重视文艺的思想性而忽略了艺术性与观赏性,致使形式表现苍白,陷于说教而缺乏个性,阻碍了文艺的正常发展。荀子“情文俱尽”与“称情而立文”的观点不失为救治这一弊病的妙方良药。
“全粹之美”与“美善相乐”的审美理想论
追求真、善、美是文艺的永恒价值,能够体现出思想性、艺术性与观赏性完美结合的作品才堪称经典。正如荀子提出的“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和“美善相乐”的审美理想论。荀子说:“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真正的美应该是真、善、美叁者的统一。什么是“真”?“君子养心莫善于诚,致诚则无它事矣。”“真”就是诚。荀子认为“谈说之术”要“矜庄以莅之,端诚以处之”,即要以严肃庄重的态度来对待,以端正真诚态度来交流。文艺创作要坚持以“真”为基础,要有真感情、真感悟、真感受,要反映真现实、真生活、真需求,用真挚的情感去创作,用真切的语言去感染人,只有这样才能够吸引读者,引起共鸣。“善”是人类精神的永恒主题,荀子继承了儒家以仁、义、礼、智等内容为善的理论,认为只有符合礼义之道的文艺才能“感动人之善心”,才可以“率一道”、“治万变”,使君臣和敬、夫子和亲、长少和顺,增强人的道德判断力和道德荣誉感,发挥文艺能够使个人“志意清廉”、使群体“和睦”、使社会“天下大齐”的作用。“美”是文艺的本质属性,只有美的艺术才能够让人获得审美快感,吸引读者自觉从中获取教益。因此,优秀的文艺作品应该是“真”、“善”、“美”的,它能够使人“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美善相乐”。“美善相乐”即美与善的统一。只有思想性、艺术性与观赏性统一的文艺作品,才能够经得起人民的检验、社会的检验和时代的检验。
除了上述叁个主要内容之外,荀子诗学中的其他观点也具有较为深刻的当代意义。比如,他认为“血气”是人的生命基础:“凡生天地之间者,有血气之属必有知,有知之属莫不爱其类。”具体运用到文艺领域,既要求文艺创作者要有澎湃的激情和“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浩然正气,为人民放歌,为人民抒情;同时也要求文艺批评家要拥有敢于发声、敢于批判的独立人格,秉持严肃科学、理性公正的态度和“治病救人”的基本原则,勇于承担批评者对文艺、对受众、对国家与民族的担当。荀子还认为只有保持“虚壹而静”的“大清明”状态,才能保证思维与认识的正确性与客观性,这对于诊治当下文艺创作中的浮躁心态与急功近利的价值取向,具有极高的借鉴价值。
当然,荀子的诗学思想同中国古代许多理论一样,既有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精华,也有需要果断舍弃的糟粕。科学对待荀子的诗学思想,批判地继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根据时代要求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才是我们应有的科学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