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对甲骨文研究这么重视,让我们这些坐惯了冷板凳的老同志心里热乎乎的,我们会不遗余力地做好这个课题。”7月13日,记者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一间办公室里采访了王宇信先生,这位77岁的老人话语中始终充满激情。
“《甲骨文合集》原稿共13册,目前我们已经扫描了8册,你们看,这是扫描出来的样本,非常清楚,从清晰度来说肯定超过原版了!”王宇信一边展示《甲骨文合集》原稿扫描样本,一边兴致勃勃地谈起他所负责的课题。
“1982年第一版《甲骨文合集》,是甲骨学者查找研究材料、核实文字点划不可替代的权威工具书,大家热爱它,利用它,研究它。然而,30多年来,海内外学者在使用《甲骨文合集》的过程中,也发现了它的一些缺点和不足。”王宇信说,“《甲骨文合集》虽是根据甲骨拓片珂罗版精印,但由于当时印刷技术有限,出版时有缩小失真现象,而且有些拓片还是文字不清,给甲骨的缀合和研究带来了一些不便和困难。”
王宇信告诉记者,课题组在研究“《甲骨文合集》再整理与修订研究”时,有的原编纂组老先生认为,《甲骨文合集》是甲骨学界前辈郭沫若任主编、胡厚宣任总编辑编纂的传世之作﹐本身就是文物,不能有一点改动。为此,专门开了两次专家论证会,广泛征求意见。大家认为,正是因为原版《甲骨文合集》拥有其他着录书所不可替代的优点和权威性、连续性,对其加以整理、修订、再版,反映当前着录最新水平,不但是大数据、云平台支持下的甲骨文字考释研究工作所亟须,也是推动甲骨学研究新辉煌的重大举措。
3000多年前的商代甲骨文,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指出的,“看上去同现实距离较远”,但“事关文化传承的问题”。党和国家一直都“重视这些学科,确保有人做,有传承”。“总书记说出了几代甲骨学者的心声,也是对甲骨学者弘扬和传承甲骨学的不改初心和奉献坚守的最大肯定与鼓励。我们对《甲骨文合集》进行再整理与修订研究,本身也就是一种文化传承。”言语间,喜悦之情在王宇信老人脸上荡漾。
如何既保持精印版《甲骨文合集》的权威性,又能反映出最新成果呢?王宇信与课题组成员在原书的编辑体例及片号编排等基本不动的基础上,采取精准识别、分类施策的方式进行。“对于原书中个别字迹模糊、残缺严重的拓片,用目前出版的新着录中较完整、较清晰的拓片加以调换。而原书中个别拓片用甲骨照片暂代的现象,修订时尽可能找到照片原骨已公布的拓片加以替换。”王宇信表示,原书中还存在个别拓片自重或分期有误的情况,这次修订时均加以说明,以反映当前最新着录研究成果。
甲骨文字的释读,是进一步读懂和发掘甲骨文中蕴含的古代社会奥秘和中华文化基因的基础,而正确的缀合对甲骨文释读特别有帮助。“缀合是无止境的,《甲骨文合集》选录殷墟甲骨拓片、照片和摹本41956片,其中缀合就有2000多版。从1982年到2014年,研究人员又依托《甲骨文合集》和新公布的甲骨着录,进一步缀合了5000多版。”在王宇信看来,利用高清数码照相、计算机、投影等现代科技手段,再现古老的甲骨文字原貌和点画隐痕,不但有利于甲骨缀合,也可能发现和释读出一些新字。
《甲骨文合集》再整理与修订研究既是一项传承甲骨文化,推动甲骨学研究再辉煌的传世工程,也是一次对课题组老专家、老教授意志的考验。王宇信课题组6人平均年龄68岁,承担这一伊春园2023入口直达大象重大委托项目对他们来说一点儿也不轻松。其中,“最难做的就是挑出甲骨照片并换成拓片”。王宇信随手翻开《甲骨文合集》对我们说,“30多年前照相、拓片技术比较落后,有一些甲骨仅有显微胶卷,造成原书上一些照片大小比例不一或图像模糊。这次修订要将这些照片全挑出来,尽可能找到近年新出版着录中这些甲骨照片的拓片换上去。这项工作琐碎、耗时,需要一丝不苟去做。”
作为长期致力于甲骨学研究的重要学者,王宇信表示“精印版《甲骨文合集》是为甲骨文发现120周年准备的献礼之作,我们一定会倾心尽力地将其打造成世纪精品”,而且只要身体允许,将一如既往地在高冷的甲骨学科里坚守,愿用毕生的时光呵护不绝如缕的“绝学”之火,待其日渐燃成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