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派别。在资本主义的生产生活方式引起全球化生态问题与环境危机后,西方传统的生态哲学与环境伦理学无法全面有效地对这些问题进行回应。在此背景下,马克思对资本逻辑的深刻洞察与对资本主义的批判,使得一些思想家能够从中发掘出更为深刻的思想资源来应对相关的生态环境问题。至此形成了一个生态维度的马克思主义,即生态马克思主义。
资本主义生态危机
从西方的生态马克思主义思想内容看,其主要观点和理论路径体现为两个方面:其一,是回到马克思恩格斯文本,发掘其中的生态哲学内蕴,并在此基础上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某种生态思想维度的辩护。例如,约翰·贝拉米·福斯特(John Bellamy Foster)在其《马克思的生态学》中明确指出,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已然将自然作为人们实践活动的前提条件。而乔纳森·休斯(Jonathan Hughes)也认为,辩证唯物主义作为马克思思想的基础,暗含了人类对于自然的依赖,即“存在着一个人类所依赖的早已存在的物质现实,这个早已存在的物质现实限制了人类的意识并约束了人类的行为,这形成了人类存在的物质‘前提’”。这也可以说是生态马克思主义对于马克思相关思想进行生态演绎后的一个成果,即通过辩证唯物主义来发现,人们在实践过程中必须承认自然环境在本体论意义上的优先性。马克思对异化的批判,也被生态马克思主义的学者解读为一种具有生态意蕴的批判,正如休斯指出的,资本主义所导致的金钱崇拜,主导了整个世界,包括人类世界与自然界。也就是说,资本逻辑下所导致的异化,在进入生态领域后,只有在不断地被占有和消费中,自然生态才有其价值。
其二,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也抱有一种发展马克思主义或重构马克思主义的理念,即希望将生态这一维度引入马克思主义的传统中。毕竟,在马克思的时代,生态学也不过是刚刚起步的新科学,生态环境也没有遭遇到今天这样的危机。因此,生态马克思主义所进行的理论建构是将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视角和方法,来审视生态环境的诸多问题。诸如,以马克思主义对资本的批判为基础来建构一种对资本主义的生态批判。在福斯特的另一本著作《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中就指出,生态危机是资本主义危机的更为深层次的体现,进而认为“要想遏制世界环境危机日益恶化的趋势,在全球范围内仅仅解决生产、销售、技术和增长等基本问题是无法实现的。这类问题提出的越多,就越加明确地说明资本主义在生态、经济、政治和道德方面是不可持续的,因而必须取而代之”。威廉·莱斯(William Leiss)也将马克思对于人的解放的观念从人类社会领域引入自然生态领域,指出马克思主义所指的解放是“自然的解放—人的解放”的统一,使得“人类在和平中自由享受它的丰富智慧的成果”。生态马克思主义对于马克思主义的这一发展,在某种意义上,也使得马克思主义在当代获得了更多的解释效力。这也可以说是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贡献之一。
诠释原则与内在矛盾
从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构成来看,能够发现支持其理论的方法论体现为哲学诠释学,主要包括文本隐喻的诠释与在不同理论间进行的视域融合。前者主要用于对马克思恩格斯文本的生态化解读,后者则主要是将马克思主义的某些立场与生态哲学的问题进行融合。这两种诠释方式虽然对马克思主义进行了生态维度的辩护与发展,但是在其理论内部也留下了诸多矛盾。
生态马克思主义在面对马克思恩格斯文本进行诠释的时候,是将其中诸如自然的客观性,人与自然的关系等相关理论中蕴含的生态思想进行阐发,同时,也以“语境和解”的方式,将诸如马克思的生产理论、异化理论等可能与生态观念相关的理论进行生态学解读。这种隐喻诠释的方式虽然证明了马克思恩格斯文本具有生态价值,但是由于隐喻的多义性与语境转换的不稳定,使得生态马克思主义的思想内部在对马克思恩格斯文本的生态定位中出现很多矛盾。例如,从马克思恩格斯文本中解读出的生态马克思主义,会映射出人类中心主义(泰德·本顿)、生态中心主义(瑞尼·格伦德曼)或整体主义(戴维·佩珀),这些解读都是对马克思思想的歪曲。而生态马克思主义在将马克思主义的知识传统和解释框架引入生态哲学或生态理论的时候,从积极方面而言,对于资本主义的批判显然进入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领域,也确实将资本主义的不可持续性及其对整个人类生存基础的破坏展示了出来。这种批判虽然有力,但是却没有找到真正克服资本主义的现实途径。其原因大部分在于生态马克思主义毕竟产生于资本主义的社会现实框架下,虽然他们能够敏锐地发现其中的弊端,但是很难真正从实践的维度超越资本主义。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生态马克思主义思想家到后期甚至放弃了马克思主义的立场。
超越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
对于马克思主义在生态思想维度的发展应该从 “回到马克思”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视角进行超越。这是基于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成果与内在问题、参照马克思主义的内在旨趣与发展方向,并结合时代的发展进行的考量。就“回到马克思”而言,应该进一步回到马克思恩格斯的原始文本中去,从马克思恩格斯的表述中去寻找相关的思想资源。从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视角而言,则需要在当代马克思主义、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发展生态马克思主义思想。唯有如此,才能有效克服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在实践层面的困惑。
以上述维度超越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所形成的理论,一方面,其内部应该有着相对统一的结构和指向。换言之,从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到价值理念与人文社会,都能够获得普遍化的认可,因此落实到实践领域中也就具有了更强的可操作性。另一方面,其理论能够不断地返回马克思思想本身,从中得到一个更符合于其内在精神旨趣的生态马克思主义。
就现实而言,生态文明理论的提出能够作为超越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的一个范本。一方面,生态文明的提出不仅从生态的维度批判了资本主义,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在批判资本主义主导的西方社会现代性基础上,构建出了一种生态文明的新形态。另一方面,从发展的角度来看,生态文明也有着更强的包容性,它能够从诸如中国传统文化等资源中汲取相应营养,同马克思主义相融合,使得这种理论能够被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发展程度的人们所理解和接受。生态文明的理论也更符合马克思主义所内蕴的那种指向全人类的积极价值。因此,生态文明的提出不仅有利于解决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存在的矛盾与缺失,而且也能够成为当代马克思主义的最新成果。
(作者单位:四川师范大学四川文化与高等教育研究院)